第五十三章 阿米姑娘的一生(1/ 2)
在当天的密谈之后,大久保被坦庵先生留下用饭,席间聊闲话时提到了周防孝女阿米。大久保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趣事来讲的,没想到惹了坦庵先生好大的不开心。
阿米姑娘是长州藩的一个贫民女子。
六岁丧母后父亲养活不起她,就把她托付给了妻子的兄弟。阿米十二岁时,因为父亲患病回到原来的家中。为了给父亲看病和维持家用,十二岁的阿米白天给人舂米,晚上纺纱织布,经常干到深夜。因为贫穷,所以夏天买不起蚊帐冬天生不起火。
她的父亲觉得这样太拖累女儿了,因此多次想要投河自尽,但都被人及时发现救回来了。阿米好言开导父亲,就这样,父女之间相依为命。当父亲死后,阿米也没有嫁人。今年和历三月,六十二岁的阿米一个人走完了孤独的人生。
长州毛利家和幕府都对阿米进行过多次表彰,阿米死后更是以节女的身份被广为传扬。这件事被商人们传到了白主,然后在乡学讨论的时候引发了争议。
白主实行的是普遍教育制,而且男女皆可入学,连还没归化的阿依努人孩子也可以到乡学免费学习。
奉行所不禁言路,希望能培养大家独立思考的习惯,也是为了能在萌芽阶段发现一些问题并加以解决。
于是,有一天,某足轻就提到了阿米的事迹——没办法,白主太闭塞了,江户的风闻必火。他高声赞扬了阿米,认为阿米深守妇道、节义无双,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恰巧大厅里还有一组妇人,她们听到了表示坚决反对。
按照她们的说法,阿米独立照顾病弱的父亲是长州藩的不仁,你看,白主有病就可以看——虽然收钱,但贫穷的阿依努人来看病,三山先生都是少收或者不收,搁白主阿米就不会这么可怜。
本来歪楼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没啥大不了的,但当时那个足轻嘴巴贱,回了一句,“作女儿的在家就应该孝顺父亲,嫁人就应该孝敬夫君。”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当时就被一群妇人喷了个满脸花,他还不服气,说不过就想动手。北地的妇人都是经霜卧雪的,白主人少,孩子统一在幼稚园抚养,妇人也要出来劳作,因此个个身强体健,一动手这位就被群殴被打趴下了。
白主和其它地方不一样,有了纠纷不找奉行所,讲理的地方是法评定所,所长是领主夫人英子。所以这个足轻最后也没落到好,因为先动手还被罚了金——禁闭倒是免了,因为他没占到任何便宜,先动手还被爆锤了一顿。
此事传开后,白主顿时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派,不,三派,一派是两百多壮男,对手是一百多妇人,两不想帮的是孩子们。
壮男们都表示这还有天理么?还有法令么?本来白主男多女少就导致妇人们比较们比较嚣张,现在居然还动手打老公,这日子没法过了。
妇人们集体抗议,说你们还有良心么?还讲不讲道理?大家一样做事,你有俸禄我也有收入,凭什么拿一样的钱回到家中我还要伺候你?你们一回家就躺下当老爷,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你看看人家代官大人,平时是怎么对待领主夫人的。
直秀无辜躺枪,但看着笑嘻嘻的英子连个屁都不敢放。但白主人少事多,每天吵架也不是个事,因此他只好召集大家共议此事。
什么事都讲个适度,或者更明白点,别说那些忽悠人的屁话,自己做不到就别说别人。直秀原来的那个世界,半边天的地位很高,所以他重来都知道轻重,从不越雷池一步。到了扶桑之后,他发现儿子的地位居然比母亲还高,对此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但孝是儒家的核心思想之一,直秀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最起码白主的下一代长大之前他还不敢掀盖子。
所以,直秀绕了个弯子,他招来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解决此事。
他介绍了阿米婆婆的生平后,当众问两个孩子,“阿米婆婆可不可怜?”
答案当时是“可怜了”。
接着又问,“如果你遇到阿米婆婆怎么办?”
答案是“接到自己家里来住。”
最后的问题是“你觉得阿米婆婆要是到了这里,嫁人的话会不会打老公?”
“当然要打了,爸爸每个月早就把他自己那份钱花光了,都是妈妈挣钱养家!再说,妈妈让我们到幼稚园使劲吃肉,在家里都把好吃的留给爸爸,打他就是爱他。”
顿时哄堂大笑,这明显是妈妈平时跟孩子顺嘴唠叨的,不过也是真事,奉行所的男人们都忙忙碌碌的,所以,家里的账目都是在乡学识字后的老婆在管,这管账的颠掉黑白是蛮正常的嘛。
至于好吃的都留给丈夫,这也是真事,幼稚园全免费,吃的还贼好,所以大人都鼓励小孩子们多吃,好给家里省钱。
本来白主就是男多女少,有老婆的走到哪里都被高看一眼,而且妇人们都出来做事,真正胡搅蛮缠的很少,夫妻之间关系多半都非常融洽,所以关于阿米姑娘的争执实际上还是起哄架秧子的比较多。
而且大家一起闹腾的原因还有一个,这些人来白主前大都是贱民,这好日子没过两年,对阿米婆婆的遭遇很有体会,闹腾的原因就是要让直秀出来给大家安安心,希望阿米的遭遇千万不要在白主发生。
直秀也隐约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聚众公议,以安大家的心。
在大会的最后,直秀提到,“大凡以利及人,即是仁之用。所以大家一定要多提建白、努力工作,只有白主好了,阿米婆婆这样的事情才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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