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墜落(1/ 2)
包厢里间的门被重重推开,一个短裙小护士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几个跟班想拦不敢拦,面色尴尬地紧随其後。
那个输了游戏在外间受罚的女人悄没声地跟了进来,顺着墙边走回黑子身边。不过黑子没怎麽理她。他也好,周晓荣也好,包厢里除了沈惜和刘家兄弟外的其他几个男人都对这火辣的小护士行起注目礼,他们盯住那双几乎完全暴露在外的白嫩丰腴的大腿,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拐弯,直接钻进那条短得不能再短的护士裙。
小护士所穿的护士装明显是情趣制服,不可能是现实中任何一家医院的制服。当然,所谓的情趣制服,并不是那种情趣内衣,更接近Cosplay的风格。
刚回包厢,屁股刚沾椅子的沈惜有些错愕,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这麽执着,胆子也大,敢直闯刘铭远、刘凯耀兄弟的包厢。他转脸瞅了眼刘铭远,恰好见到他脸上开始惊愕,随即气恼,继而无奈的神情变化,心下了然,想必这小丫头和刘家兄弟的关系非同一般。
小护士「蹬蹬噔」几步冲到茶几前,瞥了一眼在场唯一一个没坐在沙发上的沈惜,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刘铭远身上。刘铭远正没好气地向跟班们挥手,让他们退出去。
她指着沈惜,用她能表现出的最气愤的口气问刘铭远:「这是你朋友还是职员?」
沈惜侧对着小护士,端坐不动,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职员」?
小丫头的用词还挺有趣。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是都会用「手下」这个词吗?
刘凯耀站起身。
「微微……」
「你闭嘴!」小护士没给刘凯耀留半点面子。有趣的是,刘凯耀只是冲大哥摊了摊手,也不生气。
「这是你朋友还是职员?」小护士不依不饶地又问了一次。
刘铭远的脸色不好,不过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那不是被外人冒犯後的气恼,而更像听到刘凯耀招惹了高中小女生时那种对自家後辈惹事的不耐和不快。
「他是我的好朋友。你怎麽惹到他了?」刘铭远压着嗓门,缓缓地说。
小护士的气势稍有收敛,刘铭远的话很是出她意料。
刚才小护士在过道上对沈惜说的那句话,只是她的自然反应,并没有什麽不好的心思。她眼下需要一个男性同伴,又被之前约好的男人放了鸽子,恰在此时遇见一个顺眼的男人从她面前走过,於是很自然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小护士年轻、漂亮、聪明、富有,拥有一个年轻女孩在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全部资源,自小就被宠到了天上。长大後,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身边都有无数的男孩嗬护、献媚。不免有时会有这样的错觉:一旦自己愿意给予一个笑脸,男人是会很乐意做任何事的。
在他的经验里,私人会所里的年轻男人,更多在乎的就是玩,不会是那种在乎很多规矩的人,所以她自然而然就把「宠物」两个字说了出来。小丫头真心觉得,在这种你玩我玩大家玩的场合,凭自己的条件,开口问他能不能当自己的宠物,至少不是什麽过分的事吧?
没想到沈惜只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像根本没听到自己在说话似的,与她擦肩而过,径自走了。小丫头有些莫名其妙,喊了他几声,见他不理,就追了几步,想拦住他,把话说清楚。但沈惜脚步不停,任由小护士在身後追赶,哪怕她一再叫他站住,仍然充耳不闻,只当这小护士是一团空气。
这可是那位大小姐一辈子都没遇过的囧事,尤其是,这些窘状还都被电梯旁那几个光溜溜从来没穿过衣服的低级女人都看在眼里!小丫头又气又急,一时间把自己还没找到「宠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满心就是追上沈惜,问清楚他到底发什麽神经病,敢把自己当一团空气!大哥你是谁啊?这麽拽?你至少得开口和我说句话吧?
气急之下,走得又慌,小丫头一不小心就被高跟鞋别了一下脚,差点摔倒,还好及时伸手,扶住了地,没有摔到四脚朝天那麽狼狈。等她重新站起身立稳,沈惜已经走进了一间包厢。
进了包厢也不能放过你!在雅福会,大小姐怕过谁?小丫头敲开包厢门,一问谁在这儿,她就更加有恃无恐。刘家兄弟的包厢,不就等於是她自己的包厢吗?别说闯进去了,真让她扔个催泪弹进去她都敢。
进门之後,小丫头敏锐地发现在场六七个男人里,唯独沈惜一人远离沙发,坐在茶几一角。这个发现使她更没把他放在心上,以为他也就是个比跟班强一点的角色,可能是刘铭远公司里一个较为得力的下属。
没想到却从刘铭远口中听到「好朋友」三个字。
小丫头打记事起就认识了刘铭远,至今差不多已经二十年了,她深知要让刘铭远承认哪个人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是不容易。何况再听听他话中的意思,明明是自己闯进门来兴师问罪,他问的却不是沈惜怎麽惹了她,而是问自己怎麽惹了沈惜!
小丫头确实有些娇纵,人却极聪明。刘铭远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告诉她,沈惜可能比她更重要!而且这人的身份、性情都决定了,他是不需要去招惹任何人的。如果有什麽冲突麻烦,肯定是别人招惹了他。
小丫头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小嘀咕。可大小姐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这麽有气势地闯进门来,总不能一下子就蔫下去。
小丫头扁扁嘴,换了稍软些的语气,气鼓鼓地说:「我没惹他!是他惹我!就算是你朋友,也不用这麽嚣张吧?我好好跟他说话,理都不理我,说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你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啊?以为我是空气啊!」
刘铭远本来板着脸,听了这番话,却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能想象沈惜把这小丫头当成一团空气,视若无睹地走过的样子。
刘凯耀打小和沈惜就不在一个圈子里玩,和他没有交情。上周又刚和他表弟起了冲突,虽说已经和解,心里终究还是有芥蒂。可这时见沈惜不发一言,就把眼前的小魔头气得半死,也忍不住悄悄地冲他伸出大拇指。
沈惜淡定地抿了口啤酒,对刘凯耀的善意报以笑容。却还是没看小丫头一眼。
这丫头看上去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看她对刘家兄弟这幅嚣张的小模样,多半不是亲戚就是世交。有钱人家娇小姐,不必太爱护,也不用太认真。
刘铭远的笑让这小护士更加生气,大眼睛一瞪,刚要发飙,刘铭远先开了口:「我这朋友对女孩子一向很有礼貌的,微微你对他说了什麽?让他理都不想理你。如果是他不对,我请他给你道歉。要是你不对嘛,嘿嘿……」
名叫「微微」的小丫头略微犹豫了一下。看到刘铭远对沈惜的态度,她已经意识到此前那句「做我宠物」的话不太合适。
她这一犹豫,刘铭远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沈惜淡淡地插口:「其实没什麽,我也是太小气了。这位小姐就是对我说,想让我做他的宠物。」
刘凯耀刚喝了口啤酒,听完这句话,没憋住,喷出了大半,还好他及时转头,口中的酒都喷在了身边女人身上。那女人「呀」地叫了一声,作势在刘凯耀肩上捶了几下,扯了好些纸巾又擦又抹的。
刘铭远得撑着场面,神态上还是很沉静,但眉梢嘴角的抽动却说明他也有些忍不住笑。他瞥了眼沈惜,发现他神情自然,并不像生气的样子。
小丫头的调门又降了些,气咻咻地说:「那怎麽啦?!今天我闺蜜在这儿开制服Party,说好了女的想进包厢,必须换上制服,还要自带至少一个宠物。我之前约的那个混蛋临时打电话说过不来!气死我啦!我必须要马上找一个男生陪我啊,不然那帮小婊子肯定把我挡在外面,笑话我!我裴语微怎麽能连个带着去Party的男生都找不到嘛!我看到这人,就问他能不能做我宠物……他不愿意就直说嘛,干嘛一句话都不讲!」
沈惜这时当然也可以说几句软话,安抚一下小丫头。但他今天为了王逸博和他那个正直却略嫌莽撞的女友,在刘家兄弟面前,姿态已经摆得足够低了,不想在一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面前继续服软。他自己可以完全不把沈家三少爷的身份放在心上,过自己的日子,但不能在一群外人面前,把沈家的面子全砸了。沈家不是他沈惜一个人的沈家。
当然沈惜也不需要站出来说什麽撑面子。这里是刘家兄弟的场子,又是刘家兄弟的包厢,依刘铭远的性格,他一定会把这件事揽过去摆平。
果然,刘铭远把这件事揽了过去,凭他本人的面子,对这小丫头说了几句软话,希望她不再计较。这事说白了就是赌一口气,刘铭远都这样说了,小丫头还能说什麽?有个台阶,自然就下了。
然後刘铭远正式为两人做了介绍。
小丫头叫裴语微。父母一辈和刘家算通家之好,从小跟在刘家兄弟屁股後面长大,感情好得很,和亲兄妹也差不多。她初中毕业後就去了美国读书,毕业於一所长春藤名校,今年夏天刚回国,在她父亲的公司做个主管,算是小小才女一枚,也是小小富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好,就是性子爽朗泼辣了些。
裴语微年轻,在国外待得久,对家世背景这些东西的敏感度很低,家里又全是纯粹的商界人士,和官场少有牵扯,所以她并没意识到沈惜的「沈」到底是哪个「沈」。但从刘铭远的语气态度里,她能看出沈惜这人肯定不简单,至少不是那种仗着家里有钱泡在欢场的公子哥,更不可能是靠着脸泡美女、富婆的小白脸。
她虽然性子辣,脑筋是够的,刘铭远铺了台阶,她也就不再纠结之前那小小的冲突。何况多交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沈惜这时也起身礼貌地和她碰了杯,小小地道个歉,算是把这事揭了过去。
裴语微离开包厢,她还得抓紧时间想办法找个愿意做她的宠物的男生,不然她要麽灰溜溜回家,要麽独自去包厢被闺蜜们嘲笑,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不是这个房间的人需要考虑的了。
刘铭远在她走後,郑重代她向沈惜说了声抱歉。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堂堂沈家三公子,被一个小丫头当众当作宠物,换个性格恶劣些的公子哥,当场闹翻也说不定。
沈惜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顺着刘铭远的口风,说了几句,把这事彻底了结掉。
刘凯耀打心眼里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见自己大哥和沈惜两个人正儿八经地在互相客气,就有些不以为然,想找点什麽事打个岔。或许是因为脑补了裴语微所谓的制服Party的场景,颇有些兴奋,顺便就想到了连小妞开Party,还讲究要带个宠物呢,沈惜现在身边却空空如也。於是就转头对周晓荣说:「胖子,沈三少今儿没带妞,你这儿左拥右抱的,舍不舍得匀一个陪陪他?」
周晓荣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沈惜,又瞧了瞧坐在自己左右的孔媛和高萌。孔媛是他本就想好要带过来的;高萌这个少妇则是多年之前勾搭上的,好几年没了联系,前几天刚恢复联络的炮友。昨天晚上周晓荣在她身上连射了几次,玩得够爽,随口提到了今晚的聚会,顺便也就把她带来了。
在女人这方面,周晓荣一向不算小气。别说只是做过去陪着说说笑笑喝喝酒,大家玩得好的话,送给你操一夜也无所谓。但是这时面对沈惜,他不免有些别扭。
他和自己堂嫂之间到底有没有事?就算没有,毕竟堂嫂已经在和堂哥打离婚官司了,这事跟沈惜有没有关系?
周晓荣在纠结。沈惜何嚐不是有些哭笑不得。不管最终是谁坐过来,别人也许都以为这只是一段逢场作戏的游戏,反正都是美女,总都是愉快的事。可能没人会想到,这两个女人其实和他都不陌生,其中一个和他还有过几个月的鱼水之欢。无论谁过来陪酒,总还是有一些小尴尬。
刘铭远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刘凯耀的这个建议倒是提醒了他,他有自己的安排。刚才沈惜把王逸博送走时,他特地问了受沈惜委托去买花的跟班,沈惜为什麽要送花给一个迎宾的服务员,他和那服务员有什麽瓜葛。
那跟班自己心里还在犯嘀咕,想不通沈惜到底在搞些什麽,想玩那个18号服务员,拉进炮房直接操就行了。能上六楼来的客人,除了极少数像沈惜这样作为老板的朋友,特许随意出入的之外,都是支付了高额年费的会所白金卡会员,会所提供免费的吃喝娱乐消费,当然也包括提供免费的美女服务员给会员消遣。
难道沈惜还打算先送花,再约看电影,一步一步追?这是想找个婊子当女朋友?
他都没想明白,又能给刘铭远提供什麽有价值的建议?刘铭远被他的猜测完全误导了,以为沈惜看上了这个18号服务员。虽然他也吃不准沈惜对她到底抱着什麽心思,索性就让人去把她叫来陪沈惜。
没过多久,那个长得颇有几分像张雨绮的18号服务员换了身白色连衣裙,走进包厢,坐到沈惜旁边。
那跟班也说不清楚叫她进来干嘛,只说是陪客人。根据经验,这应该是哪个客人看中了她,先喝酒玩闹一阵,再去炮房被操一次,这是常有的事。遇上兴致好的客人,晚上一整夜也是有过的。
这就是她赚钱的机会。到私人会所来的客人都是年费制,在这儿的一切吃喝娱乐都不用另外付费。所有的私场服务员都是根据自己提供特殊服务的次数,在工资基础上领取相应的奖金。而且如果陪客人进了炮房,甚至包了夜,十次中至少有八次还能收到额外的小费。
所以对於总算能穿上体面的衣服,进包厢来陪客人,对於18号服务员来说还是愉快的。
发现自己要陪的客人原来就是沈惜,她就更开心了。如果提供同样的服务,赚同样的钱,那谁不希望过程当中愉快一些呢?
看到这女孩进门,沈惜就知道刘铭远在想什麽。对这种善意的误会,没必要刻意去戳破。对於借助一个误会,能让这女孩穿上衣服,坐下来休息一夜,沈惜觉得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对做到身边的18号表现出了超越实际的兴趣,聊得很开心,这既能让这女孩感到安心,也能让刘铭远觉得自己的安排得到了他的认可和感谢。这样对大家都好。
交谈中,沈惜得知了18号的姓名和年龄:马菲菲,23岁。
也许是沈惜的加入,包厢里和他不熟的人都变得有些拘谨,也没人再提出玩什麽刺激点的游戏。倒是刘凯耀对沈惜有了些改观,频频邀他喝酒。
而老仙似乎对沈惜也很有兴趣,甚至还特意换到了离沈惜最近的位子,与他相谈甚欢。
沈惜一会要遥遥地与刘凯耀碰杯,一会和刘铭远、老仙聊天,一会和身边的马菲菲咬咬耳朵,倒也不算孤单。
将近午夜,这个局差不多也到了该散的时候。每个人喝完杯中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纷纷走出包厢。
周晓荣和那个叫「菜勺儿」的男人落在最後面,低声商量着什麽。刘凯耀搂着黑子的肩膀,和他敲定他下一周的约会。老仙和沈惜跟随在刘铭远左右,并排而走,询问各自未来几天的时间安排,看能不能凑时间约场球。
马菲菲小心翼翼地跟着沈惜,始终保持大约两到三步的距离。沈惜没有要求,刘铭远也没有吩咐,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麽样。是跟沈惜进炮房?还是再换上C字裤、胸贴,站到电梯门口去?总不可能就这样可以下班了吧?
好在刘铭远终於想起作为主人该做安排,回头对她说:「今天你就跟沈先生回家吧。」
马菲菲吃了一惊。因为雅福会的规矩是在会所里,男人可以对女服务员为所欲为,但是这些女生绝不出台。下班时间不可能管死,但在上班时间绝不能出台。就算是下班时间,如果被发现有出台的行为,也会被立刻辞退。刘铭远竟然主动提出让她陪沈惜回家,这是马菲菲成为六楼的服务员之後破天荒的吩咐。这更让她意识到这位客人肯定不简单。
但沈惜对刘铭远的好意却感到敬谢不敏。和马菲菲坐下来,大家喝喝酒聊聊天,问题不大,把她带回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惜正在想应该找个什麽样的合适理由推辞,突然看到左手边不远处另一个包厢门也打开了,呼啦啦涌出十来个人,都是俊男靓女,几乎全都是20来岁的年轻人。其中的女生最为亮眼,有穿情趣女警制服的、有穿女生水手服的、有穿紧身秘书装的,一个个媚力四射,艳光照人。在这样的整体氛围下,即使有几个本身条件很一般的,相貌看上去都提升了一两个等级。
显然,这就是裴语微刚才说的那个制服Party。看来她们的局也准备散了。
这些制服女孩身边毫无例外的都有一两个男生相陪。倒还真没侮辱「宠物」这两个字,几乎每个男生都能算帅哥。当然所谓的「帅」也有不同的类型,既有阳光型的,也有阴柔型的,区别只在「主人」的的审美观的不同。
这些女孩有些还很清醒,和身边的男人有说有笑;有些却已经喝得高了,由着男人搀着抱着,当然免不了可能会被揩点油。
刘铭远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沈惜顺着他的视线,也在那群女孩中搜寻。
没看到裴语微。刘铭远站住了。
出来的第一拨人吵吵嚷嚷地走向电梯,随即又从那个包厢走出四五个人,直到最後,才看见裴语微被两个男孩半搂半搀着走了出来。看她的模样,双颊绯红,眼神迷离,明显喝高了。虽然还没有醉到人事不省,基本上也没什麽自控能力。
她身边的这两个男孩,一个头发染成褐色,长得很帅气;另一个外表看上去略显粗犷,很难算英俊,但体形很健壮,男人气很重。
褐色头发那个凑到裴语微耳边轻声说了些什麽。裴语微咯咯地笑,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什麽意思。两人协力搀着她,往电梯方向走。
刘铭远突然快走几步,挡到三人面前。
两个男孩吓了一跳。刘铭远懒得说别的,随意地挥挥手:「裴小姐喝多了,我安排送她回去。你们俩自己走吧。」
两个男孩都很不爽。不知道他们原本是有什麽计划,但无论是心存善意地想送裴语微回家,还是别有歹念地准备一亲芳泽,半路上被人截了胡,总是件令人不快的事。尤其是他们都还在年轻气盛之时。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讲,面子甚至比实际上的利益更容易决定他们的选择。
他们还没说话,裴语微却先开了口:「不关你的事!我不要回家!」
她吐字不清,有气无力,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两个男孩像是拿到了圣旨,得意地让刘铭远赶紧让开。幸亏他们还有些教养,没有昏头到说出「滚」这个字。
刘铭远黑着脸,稳稳站着,纹丝不动。刘凯耀见大哥发话无效,当然要凑过来帮腔,让这两个小子识相点,赶紧走人,别再废话。
那些包厢里出来的男男女女,大多都还没上电梯。其中有好几个裴语微的好朋友,都是和裴家交好人家的孩子,自然有认识刘家兄弟的,其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甚至还曾被家长安排和刘凯耀相过亲。虽然没成,但两家关系不错。
发现这边的冲突,那女孩就过来和刘家兄弟打招呼。还有人上前悄悄地跟那两个男孩说明刘家兄弟的身份以及他们和裴语微的关系,劝这俩别自找麻烦。
两个男孩知道了对面发话的是刘家大少、三少,不敢再嚣张,老老实实闪人。
裴语微改趴在刘铭远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闹着要继续找地方喝酒。
刘铭远一脸苦笑地哄着她,让今晚一直陪着他的清秀女孩过来,暂时先把裴语微搀到一旁,转头问沈惜:「兄弟,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
沈惜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今晚刘铭远对他释放了巨大的善意,冲着他的面子,这时候不管什麽事,都只能先仗义地应下来。
刘铭远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丫头回国之後没跟爸妈住一块。她回来才一个多月,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儿。」他冲正帮他哄着裴语微的那个女孩努努嘴,「你也看到了,我今儿还带着个妞,不然我就把这丫头带回我家让你嫂子照顾了。你看,能不能把她带回你那儿?」
沈惜点点头:「这个当然没问题,不就是安排个房间的事嘛。不过,铭哥,我是觉得,如果是考虑安全和方便的话,为什麽不把她送回她爸妈家里呢?」
刘铭远笑着摇头,以他对裴语微的了解,她绝不会愿意醉成这副样子回去见父母。「她现在这个样子,真把她送回爸妈家,明天等她醒了,她爸妈能唠叨死她。然後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弄死你我!还是别惹着麻烦了。带她去宾馆也不太合适,最好就是找户人家让她过一夜,明天醒了就好了。我今晚是真不方便,不然当然应该由我来安置她。你看这儿这麽些人……」
刘铭远不那麽明显地对着今晚聚会的这几个男人指了一圈,悄声说:「再看这丫头醉成这个样子,把她交到谁手里,我都不放心。还就是交给你,我心里踏实。」
他突然诡异地一笑,接着说:「想不想听听哥哥的心里话?」
沈惜略感好奇,凑趣地点点头。
刘铭远指了指裴语微,又指了指沈惜,笑道:「在我看来,就算你们今晚有些什麽事,我也不操心。般配。比随便便宜了哪个混蛋强。哈哈。」
沈惜没想到刘铭远还有这心思,尴尬地陪着他笑。
裴语微这个小麻烦,他终究还是应下了。
刘铭远又看了眼马菲菲,突然又产生了一点歉意:「不过,这样一来,就打扰兄弟你晚上的好事了。有这麽个小麻烦精在家里,恐怕很难尽兴。这样,这妞这几天就不用来上班了。让她陪你几天吧。你什麽时候觉得差不多了,再让她回来就行了。」
沈惜本意是要找借口推脱的,现在接下了照顾裴语微的差事,倒觉得马菲菲陪着自己回家反而是件好事。身边有个女人在,照顾女生总方便很多。将来如果有什麽说不清的麻烦,至少还有个见证。於是就不再坚持原来的想法了。
众人各自散场。
沈惜把裴语微平放到车後座,尽可能让她躺得舒服,将一个靠枕垫到她颈下,再把另一个靠枕塞到她怀里,遮盖小腹,以免着凉。这时,裴语微已经进入了梦乡。睫毛长长弯弯,小嘴微撅,倒是比清醒时可爱许多。
沈惜和马菲菲坐到前排。
车子从停车场拐出,绕上大路,没几分锺就上了环城高速。
这个点,路上车子不多,又少了红绿灯的干扰,沈惜就能分出一点精神和身边的女孩聊聊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菲菲,像这样和客人回家的次数多吗?」沈惜让自己的口气尽可能温和自然,以免这个话题使马菲菲觉得自己被看轻。
马菲菲也没那麽玻璃心,大大方方地回答:「没,我们会所不让出台的,客人有要求,我们有专门的房间服务的。您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能把我们这样的服务员带出来的,您面子真大。」
沈惜对马菲菲十分明显但不让人觉得厌烦的恭维只能笑纳。他其实并不太想有这样的面子。「哦……那你每个月在雅福会大概能拿多少啊?」
马菲菲猜不透沈惜问这个问题的意图,小心地回答:「我一个月工资是6000元。包吃包住。」
沈惜微笑着纠正她:「我不是问你工资单上的数字。我是想问,你每个月实际上拿到手的有多少?」
「哦……」马菲菲听明白了沈惜的意思,「奖金、小费……所有加在一起,差不多两万吧。有时候碰上玩得特别大的客人,花样多一点,一个晚上就能拿一两万的,也有。不过那种很少……」反正沈惜看上去什麽都明白,没什麽好遮着盖着的。再open的话,马菲菲在客人面前都说过,不然怎麽在私场混?
「不少啊……不过,也不算多……」沈惜感慨。
他的话看上去矛盾。但马菲菲听得懂。钱的数目听上去是不少,但和她们付出的相比较,算多吗?
她心里突然有些凄凉,轻轻地应一声:「嗯……」
「说真的,别看铭哥那麽给我面子,我其实就是个穷鬼,拿不出那麽多小费。哈哈。等会到了我家,安顿好这位大小姐,你累了的话就直接睡吧。如果还有精神,我们就一块聊聊天,说说话,好吧?」
沈惜说得很温柔,但马菲菲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自己不需要陪他上床。她说不清自己应该放松还是失望,对此只能沉默。
「雅福会,谁是老板?刘铭远还是刘凯耀?」
「是刘总……」话刚出口,马菲菲就笑了。这两位都是刘总,说了等於没说,「是凯总。」
「嗯……我猜也是他。不过无所谓,反正铭哥发话肯定算。明天或者後天,铭哥肯定会给我电话。他应该会问我准备怎麽安排你。你希望我怎麽回答?」
马菲菲不说话。她明白沈惜的意思。她是刘铭远发话送来陪沈惜的。人的感情很复杂,谁知道一夜或者几天过去,沈惜会不会对她产生一些更特别的情感?就算不是爱情,会不会产生一种独占欲,不愿再让她给别的男人干,想把她包养起来呢?
以刘铭远的情商,自然会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不可能让沈惜看中的女人搞成那副近乎一丝不挂的,每天晚上站在电梯门前迎宾。所以他肯定要来打听沈惜的口风,看看他是不是有意思把马菲菲包起来。
如果沈惜就是想玩玩马菲菲,过上一两天兴趣就淡了,那就无所谓,她回雅福会後,该干嘛继续干嘛。如果沈惜提出想包养马菲菲,不管是长期包,还是包上个半年几个月的,刘铭远自然要做这个人情。
刘凯耀也不会跳出来做恶人。他和沈惜之间再没交情,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刻意作梗。多个朋友总是多条路。何况刘凯耀和沈惜并没什麽仇,只是一向以来没什麽交情而已,正好借这个事拉近关系。
所以,马菲菲未来一段时间的命运,其实掌握在沈惜手里。
换成很多别的男人,那就等於是在提醒马菲菲,要看她等会儿在床上的表现。
但沈惜已经把话说明了,他没有想借机占有马菲菲的意思。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想离开那个会所,不想再做这行了,我能给你一份工作,或者帮你在别的地方找份工作。工资不会太高,肯定比你现在每个月拿的要少,不过起步每个月五六千还是有的。我开口让你走,不管是借口包养你,或者就直说我想给你找份别的工作,刘铭远也好,刘凯耀也好,都不会不给我面子。」
沈惜已经把这事想好了,说出来也很淡然,「如果你觉得还是趁着年轻,能拼搏,多赚些钱比较重要,那你就回雅福会上班。就当今天是去我家休息一夜,我们交个朋友。铭哥如果来问,我就说我们玩得挺开心的,你很好。说不定回去你还能涨薪。两条路,你自己选。」
这对马菲菲来说,是个两难。她做这行,当然是想趁年轻,能赚的时候多赚一点。但说实话,又有哪个女人对从事这种行业会甘之如饴呢?
如果能主动选择,有一份能赚同样多,或者能赚九成甚至八成的其他工作放在眼前,几乎可以肯定,99%的女人都不会继续做这行。
但是,沈惜给她的选择并没有那麽美妙。如果转做别的,她就只能拿到在雅福会的基础工资了。
每个月五六千元工资,对很多本科毕业年纪的女孩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如果马菲菲是第一天来到这座城市,巧遇的第一个人就是沈惜,能顺利得到这个工作机会,她肯定会欢天喜地地接受。
问题是,这已经是她在这座城市的第五年了。这是她的第四份工作。说实话,五六千元的工资对她的吸引力并没有那麽大。
此前她做过导购、前台、KTV包厢公主,两年前她到了雅福会。刚开始她也是在雅福会的KTV当公主。干了不到半年,又成了神秘的六楼私人会所的服务员。
从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商场导购,换做同样辛苦而且羞辱感更强的KTV公主,她图什麽?就是更高的收入啊。从可以选择是否出台的KTV公主,换做随便哪个能上六楼的年卡会员都可以对她随心所欲的私场服务员,她图什麽?还是更高的收入啊。
当KTV公主时,第一次陪男人出台,她一再告诉自己,这就是一次交易,只要能赚钱就行。男人做完付了钱,让她先离开。走出宾馆大门,她情不自禁地流了泪。
第一次给男人舔屁眼,她同样抑制不住地哭泣。她一边努力地伸出舌头,插入男人的肛门,一边涕泪满脸。男人察觉到她在自己屁股後面哭,显得更加兴奋,恨不得能直接坐在她脸上。
在雅福会的炮房里,有个变态的男人提出要在她脸上、身上撒尿,她撒娇着说这样不行。男人二话不说,从包里抽出大概三千块钱扔在她面前,她还在坚持拒绝,男人又掏出差不多同样多的钱砸到她脸上。她低头看着面前的两堆钱,还没说话,就被那男人扯着进了卫生间。在他一脸满足地对着她的脸痛快地尿着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湿淋淋的全都是尿液,还是混杂了泪水。
有时候,马菲菲会觉得很恶心。偶尔也会想,是不是去找一份更正常更体面的工作。但真的只是想想而已。她需要趁着年轻,趁着青春的容貌和身材,用最快的速度多赚些钱啊!
自己的价值观就是这样。要自己为一份月收入最高不过五六千元的工作,就此离开雅福会?马菲菲真的很犹豫。如果说这话的不是沈惜,可能她已经开口拒绝了。
沈惜看得出她的犹豫,更懂她的犹豫。他当然不认同像马菲菲这样愿意在年轻时用身体和尊严换取高收入,最後选择在某个时间点收山,找个尽可能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人生的价值观,但他能理解并尊重这种价值观。只要不影响别人的利益和自由,在沈惜看来,没有哪种价值观是不应该被理解和尊重的。
「很难选是吧?换成是我可能也会觉得不好选。没事。不用那麽快做决定。反正铭哥说了,这几天你都可以陪着我,不用去上班。你就当在我这儿放个小长假吧。如果你愿意,周末我们一起出去玩。选择的事,你慢慢想。反正,不管最後怎麽选,都没人逼你,也没有对错,你只需要考虑自己现在想要什麽就可以了。」
一边聊,沈惜一边不时地从後视镜里观察躺在後座的裴语微的状况。还好,睡着了的小丫头一直都挺乖挺安分的。
他将脸转向马菲菲,送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看到他的笑容,马菲菲觉得挺安心的。
同样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孔媛此刻的心情却和「安心」两个字完全无缘。她刚刚接到男友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吴昱辉」三个字的时候,孔媛冲正在说话的周晓荣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通,吴昱辉劈头就问:「你现在在哪儿?」
孔媛之前告诉他自己今晚要出差。现在吴昱辉问得虽然有些突兀,但她不好再改口,自然还是说自己正在出差要去的那座城市的宾馆里。好在现在正在车里,很安静,只要周晓荣和高萌不说话,说是在宾馆房间也没什麽破绽。
周晓荣倒是没说话,但也不老实。一看孔媛的手势,他收了口,却伸过一只手来,掀开孔媛的短裙,把手按在她大腿之间,两根手指勾开了内裤边缘,钻了进去。
孔媛一把按住这只作怪的手,刚想白他一眼,却被电话里听到的一句话惊到了。
「你刚才不是在雅福会门口吗?」
孔媛被惊得浑身冰凉,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四下张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车上不停地移动着,吴昱辉绝不可能站在哪个角落里看着自己。
「你他妈快点给我回来!」吴昱辉没等她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无论孔媛平时多麽精明能干,这时候也完全懵了。她慌张地让周晓荣赶紧停车,她得立刻回家。
周晓荣当然不满意。但孔媛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他是什麽心情,顶着周晓荣的臭脸,她跳下车,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怀着无比不安的心情回家。
她忐忑地打开家门。
吴昱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边烟雾环绕,都看不清脸色。见孔媛进门,他在面前烟灰缸里按熄了烟头,抬起头,盯着孔媛。
此时,挂锺的时针刚刚转过「12」。
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孔媛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麽,吴昱辉像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没急着开口。
过了好一会,见孔媛还是没有先说话的意思,吴昱辉先开了口:「你不是说今天出差吗?」
孔媛无言以对。这一路回来,她都在想应该怎麽解释这个谎言。但直到此时,她还是没想出能服人的说辞。
假装出差、被发现出现在雅福会、午夜才回家……这些事分开来,她都能解释。但集中在一个晚上发生後,几乎不可能用任何谎言搪塞得过去。哪怕孔媛自认口才不错,心理素质也好,可她还是觉得不可能。
「你知道我为什麽知道你在雅福会吗?」
孔媛不知道,但她想知道。
「我有一个朋友今天就在那个会所玩。他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在门口,可你身边几个男人他都不认识,也没见到我,就给我打了电话。」
原来如此。孔媛感叹。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平时已经算十分小心了。但有些事情,终究是盖不住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遮掩得再好又如何?谁知道什麽时候,从哪个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会有一支冷箭射来。
就像今天,不管吴昱辉那个朋友,是责任感超强也好,还是八卦无聊到极点也好,他的一个电话,却轻松地揭穿了孔媛十个多月来精心掩盖的真相。
「你在那个什麽雅福会干什麽?」吴昱辉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有点冷漠,有点凶狠,是孔媛过去没听到过的。
孔媛想说自己是在陪老总应酬客户。但如果她真这麽说,连她自己都能猜到吴昱辉下一句会问什麽:「应酬客户,为什麽要说自己出差了?」
孔媛可以继续编造理由,无论是否合理,她都可以咬紧牙关,绝不说出真相。但这样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死不承认来确保对方得不到确定的把柄,让自己不至於在争吵中居於理屈的位置。但这对缓和或维系两人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帮助。
在吴昱辉知道她今晚出现在雅福会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所有秘密其实已经注定瞒不住了。孔媛出於本能地试图抵赖,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样做没有意义。
当一个男人像吴昱辉现在所做的那样,一个问题紧接一个问题地追问时,你以为他是在寻求答案吗?他心里早就有答案了。解释又有什麽用。
可笑又可悲的是,哪怕孔媛今天晚上真的是在应酬客户,别的什麽都没做,可一旦男人动了疑心,开始用这样的口气和方式盘问女友的时候,他根本就不需要答案。他心里早就有了确定的认知。
无论女人这时能给出什麽样的完美回应,就算她的回应百分之百就是事实,也无法再驱散男人心头的阴霾。这时的矢口否认,不过就是垂死挣紮。
孔媛不想再撒谎了。说实话,十个多月来她精心掩饰,也累了。也许到了说出实情的时刻。就算不说,对两个人的关系也不会起到任何正面的作用,说不定还会让吴昱辉借助无穷的想象,把真相夸张到一个更加糟糕更加不堪的程度。还不如由自己来说。
就算是说真相,也有怎麽说和说多少的区别。孔媛现在就是在做这个衡量。
吴昱辉问:「你跟你们老总到底什麽关系?」
孔媛没想好措辞,暂时沉默。
吴昱辉有些不耐烦,口气有些烦躁,脸色也更黑了些:「你直说好了,有没有被操过?」
孔媛这时也无法计较吴昱辉的措辞。她点头承认。反正就算自己不认,吴昱辉肯定也已经这样认定了。
「我就知道!我早就觉得不对了!什麽时候被他干的?」吴昱辉的怀疑由来已久,但一直没找到什麽证据。现在不过是证实了他长久以来的猜测而已。
「三个月前……」孔媛故意把时间少说了半年。男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别看事实的本质没有任何变化,都是自己的女人和别人上床了,但把时间说得短些,可能会让他觉得自己吃的亏没那麽大。
「他操过你几次?」吴昱辉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被戴了几次绿帽子。其实这种问题根本没有意义,就算孔媛说只有一次,他也不会信。在他内心深处,这个数字早就已经被幻想得无限大了。如果孔媛说每天都被操,明知这不可能,他还是会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这种时候,你觉得一个男人得有多理智才能忍住不问这个问题嗯?
孔媛很为难。这个数字太难把握。说多说少都不合适。
说实话,单就最近这三个月,尤其是自从那次发现吴昱辉偷偷检查了自己内裤之後的两个月而言,孔媛陪周晓荣或徐芃上床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她甚至一次都没再陪过客户。
「六次……」孔媛决定在这三个月的实际次数基础上翻倍。她不是发神经,非要往多了说,而是因为她深知,「三次」这个答案绝对不可能取信於男人。
吴昱辉对六次的回答也不相信。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种问题不可能得到一个真实的又能让他完全确信的答案。
「你被客户操过没有?」
「没有!」这条线孔媛一定要守住。反正在这方面吴昱辉最多只有猜测,不会有证据,孔媛铁了心绝不能把这部分事实说出来。和老板上床的事已经无法善了,再把客户的事兜出来,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收拾。
吴昱辉不再问了,他有些气闷,靠回到沙发背上,身上像笼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沉默的可怕。
孔媛这时十分无助。她一向是精明而能干的,但她所有的能力都放在了工作上。生活中,她不是那喜欢和自己男友争长短的女生。孔媛认为,既然有缘相爱,就要好好相处。换在工作场合,遇到难题,她的大脑早就开始急速运转,思考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但在面对吴昱辉时,她一向认为不需要动那麽多脑筋——设法隐瞒自己陪老板和客户上床的事除外——自然相处就好。
结果,就是面对此刻来自男友突如其来的发问,她竟完全难以应对。甚至在沉默时,她竟连找个话题来缓解气氛都做不到。
吴昱辉又点上了一支烟,狠狠地嘬着,坐在那儿发呆。
孔媛站在沙发边,等了一会,见吴昱辉连坐姿都一直没有变,像是不想和自己说话了。就怯怯地说了句:「我先进去换衣服。」
吴昱辉看着孔媛进了卧室,嘬了两口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把还有一多半的烟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快步走进卧室。
孔媛站在床边,衬衫和短裙已经脱下,搭在了床边的椅背上。她身上只剩下紧贴躯体的内衣和丝袜。
孔媛今天穿的是淡紫色的半透明胸罩、与胸罩同色的镂空全透网纱内裤和黑色的超薄水晶袜。她的乳房丰满坚挺,乳头的形状清晰可辨。下身的镂空网纱内裤,只是徒然有形,却完全没有遮蔽的效果。内裤裆部的那一小片布条被勒没在股间,浑圆挺翘的臀部和浓黑齐整的阴毛在身体前後两侧散发着各自性感的气味。大腿笔直,腰身窈窕,由於她热爱运动,全身几乎没有一丝赘肉。
吴昱辉进门时,孔媛正把手伸到背後,想要解去胸罩的搭扣。听到吴昱辉进来,惊讶地回过头来。
吴昱辉看到半裸的女友,肉棒「突」的跳了一下,龟头已经顶出了包皮,胀胀地半硬了起来。孔媛的肉体,他一向都是很迷恋的。但他马上又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打电话叫她回来,那此时此刻,孔媛可能已经脱成这副样子,站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甚至可能连这身性感的内衣都已经被剥光了,正被干得大声叫床也说不定。一想到这里,吴昱辉就怒火中烧。
「今天是不是已经被你老板操过了?」
孔媛摇头。确实还没有,虽然事实上如果不是中途回家,那麽她肯定会被周晓荣操的。不过终归还是没有嘛。
她本来也已经想好了,尽可能让今天刚认识的叫高萌的女人顶缸。短短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高萌这个女人有点怪。明明是个利落干净的良家少妇,和周晓荣也明显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关联,却情愿跟着周晓荣跑去那种场合,还主动愿意参加那个振动棒插肉穴忍耐二十分锺不叫的游戏。或许是这个女人在性方面有特别的欲望吧。既然这样,不如就按需分配,多劳多得吧。
当然,现在就剩高萌一个人去吃独食了。孔媛後院起火,她有新的烦恼。
吴昱辉听她说今天没和老板上床,面色稍好了些,随即又阴沉下去。他上前一把抓住孔媛的手臂,猛的把她推倒在床上。
孔媛猝不及防,滚倒在床上。
盛夏未过,床上铺的还是竹席,硬梆梆的。好在她的头摔在了叠好的空调被上,不觉得多疼,但身体还是被竹席擦得生疼,头晕乎乎的,一时间懵了。
吴昱辉根本不管孔媛是不是摔疼了,自顾自粗暴地掰开孔媛的腿,扯住她的内裤边,使劲地撕扯。
孔媛终於搞懂了他要做什麽,手撑着床,努力仰起上半身,连声说:「别扯别扯,我自己脱!」
吴昱辉闷声不语,抬手顶住孔媛的前胸,狠狠发力,再次将她推倒。孔媛只想去配合他脱掉内裤,哪想到又被退了一把,再一次仰面朝天地摔倒。这次,她的後脑磕在硬硬的竹席上,一阵剧痛传来。
随即下身一凉,吴昱辉两手扯住内裤,使劲往两边一拽,本来就不结实的全透明网纱裤,被他彻底扯烂。他把烂布条似的破内裤扔到地上,凑上前拨弄着孔媛的肉唇,还将手指的一节伸进肉穴搅了几下。
吴昱辉稍觉气顺。根据他的经验,至少今天晚上孔媛确实还没被别的男人操过。
孔媛再次直起上半身,手肘撑着床,怯怯地看着埋头於自己股间的吴昱辉。她吃不准他接下来要做什麽,也就无法确定自己应该怎麽配合应对。
突然,吴昱辉站起身来,将裤子拉到膝盖位置,露出了他细长的已经勃起大半的肉棒。孔媛连忙跳起来,跪到床上。
既然吴昱辉想和她做爱,不管他是想发泄还是想宣示占有,她都愿意尽可能地配合他,让他满意。她想应该先用嘴让他享受一下。平时吴昱辉很喜欢射在她嘴里,再让她把精液全都喝下去。
孔媛希望能用嘴先让吴昱辉射一次,然後让他心满意足地看到自己把所有的黏液都喝下去。如果能平息他的怒气,缓和甚至恢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孔媛甚至觉得,别说精液,吴昱辉就算是让她喝尿,她也愿意。
但是,吴昱辉默然地按住她的两边肩膀,阻止了她试图把头凑到他胯下的动作,再次将她像一个口袋似的掀翻在床上。
他不是想和我做爱吗?孔媛脑海中刚浮起这个念头,下体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吴昱辉的龟头顶开她的肉唇,长驱直入地闯了进来。
这时孔媛的肉穴基本没有湿润。疼痛感迫使孔媛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这种全无前戏的插入甚至导致吴昱辉的肉棒只进入了一小半,随後就堵塞在了肉穴中。
皮肉摩擦出来的火热痛感,使满心恨意的吴昱辉都扯了扯嘴角。但他没有打退堂鼓,只是稍加停顿,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前猛插,终於把肉棒整根捅进了孔媛干巴巴的肉穴。
「啊!疼啊!」孔媛再次尖叫,痛得流出泪来。
吴昱辉根本不在意,他发狠似的猛干了几下。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来,抽出肉棒。
孔媛擦去眼角的泪水,仰起头看男友又要做什麽。
吴昱辉在床头柜抽屉里翻找着,取出一盒避孕套,回头冷笑说:「差点忘了,操你这样的婊子得戴套子,谁知道你有没有病!」
孔媛无言以对。眼前的男友冷漠又凶狠,令她感到陌生,但她无法谴责他。
吴昱辉回到床边,拉扯着孔媛的腿,示意她翻身跪趴在床上。
「母狗给我趴好!做母狗要有母狗的样子!」
孔媛忍着泪,无言地翻过身,高高地撅起屁股。她的膝盖直接跪在竹席上,硌得生疼,但她此刻完全顾不上了。
光洁平整的脊背,色形俱佳的臀丘和柔嫩骚香的肉穴就在眼前,换做平时,吴昱辉可能会兴奋地扑上去,把玩亲吻一阵。但现在的他没那个兴致。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插进去,操死孔媛这个骚货。
吴昱辉再次将肉棒对准依然没有湿润起来的肉穴,毫不怜惜地硬捅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肉穴刚才已经被强行进入过,或许是因为戴了避孕套自然有一些润滑作用,这次插入顺利得多,吴昱辉感到肉棒进入了他最喜欢的温湿紧窄的腔洞,心中虽然还是很火,终究还是舒服地哼出声来。
孔媛的疼痛感和刚才差不多,但她狠狠咬紧下嘴唇,忍住想喊疼的冲动。伴随着吴昱辉的反复抽插,她寻觅男友的节奏,规律地摇晃臀部。尽管是跪趴着,但她还是尽全力地将屁股往後撞,配合着吴昱辉向前冲的趋势,使两具肉体以对撞的方式在空中猛烈触碰,发出一声声脆响的碰击声。
垂在身下的乳房,因为地心引力的作用,以最大的幅度吊悬,看上去显得像是两个小肉口袋。随着她身体的前後摇摆,甩出一阵阵晕目的乳浪。
孔媛卖力地叫床,就像这辈子从没被男人操得这麽爽过似的。伴随两人的每一次撞击,或轻或重,时缓时促,忽高忽低的呻吟哀啼声连绵不绝,在整个房间回旋。
吴昱辉毫不留力,从第一下开始就在全力冲刺,每一次都把他那根比通常尺寸要长一些的肉棒疯狂地插到肉穴最尽头。孔媛的阴道长度比一般女人的略短一些,所以吴昱辉的龟头几乎每次都可以进入她的子宫颈。
这是吴昱辉一贯以来的优势。他的肉棒并不粗壮,持久力也一般,必须通过节奏的变化来延长射精前的抽插时间,但他的肉棒长度却能深入到孔媛身体最深处,令她颤抖。这也是使他很自傲的一点。
但是在知道孔媛和她老板上床以後,吴昱辉觉得自己以前的自傲变得很可笑。越想就会越火,发起力来也就越狠。
孔媛的体质是肥嫩多汁型的,尽管完全缺乏前戏导致肉棒插入时非常疼,但在几次抽插後,淫水就开始汩汩冒出,操得狠了,大量淫水从肉穴中被挤出,形成一团团白乎乎的泡沫圈子。
孔媛在刻意地讨好吴昱辉,屁股、乳房、躯干都在他的冲刺中难以抑制般疯狂扭动,好像陷入了最深程度的迷醉。
猛的,吴昱辉发出野兽般的「吼吼」声,他死死抠住孔媛的翘臀,指甲都陷入肥嫩的臀肉中,他屏住呼吸,猛射着一股股精液。
他喘着粗气,颓然地松开了孔媛的屁股,拔出肉棒。孔媛无力地滚倒在床上,闭着眼睛,细小的汗珠流满全身,胸部急促地上下起伏。
下身又疼又累,膝盖也跪得生疼。但孔媛现在顾不上这些,她想知道刚才这一发有没有把吴昱辉心中的戾气都发泄干净。如果成功了,那麽两个人接下来的交谈说不定会顺利些。她没有天真到以为吴昱辉干过她一次就能原谅她,但至少能为两人间的沟通创造一个略好些的环境吧?
如果他不满意,那自己是不是得想想还能做些什麽?要不要现在去给他把刚射完的精液清理干净?要不要给他跳个裸体艳舞?这些都是他平时很喜欢的。
吴昱辉没有理会床上翻过身来关切地看着他的孔媛,他从肉棒上取下避孕套,两只手捏着它,提到眼前瞅了瞅。这次他射得不少,白浊的黏液在避孕套晃荡,超过了三分之一的容量。
他突然一扬手,将避孕套甩到了孔媛的脸上。精液在空中飞溅,落在竹席上、空调被上,孔媛的腿上、胸上、颈上、脸颊上、额头上,最後,已经倒空了大半的避孕套落到孔媛的鼻尖,最後一点精液从套中流出,顺着她的嘴角滑落。
吴昱辉一言不发地提起裤子,走出卧室。
孔媛默默将避孕套从脸上摘下,扯过空调被一角,将脸上身上的精液擦抹干净。她怔怔地呆坐,不知所措,欲哭无泪。
她不知道自己和吴昱辉的感情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机会。
孔媛很爱吴昱辉。
他是她第三任男友。孔媛的初恋在16岁,那时她还在读中专。18岁生日没过几天,她就被初恋男友破了处。初恋还把她带去和他的兄弟及兄弟的女友一起乱交。这场初恋留给了孔媛很深刻的记忆。
来到这座城市没多久,孔媛还在忙着找工作,找房子,安顿自己,打好基础的时候,初恋男友却耐不住寂寞了。按说,往往是去了大城市的那一个把留在老家那一个甩了,可孔媛的初恋男友却先下手为强,他在孔媛原本的闺蜜中又发展了一个新女友,没几天就上了床。她的这段初恋自然走到了尽头。
第二任男友是她曾经的同事,那时孔媛是一家公司的业务员,他是司机。这个男友得到了孔媛屁眼的第一次。因为两个人都没什麽经验,事先准备不充分,那一次孔媛痛得死去活来,屁眼都被捅出了血,还没让男友尽兴。为了让缺乏经验,但对肛交特别感兴趣的男友满意,也为了让自己不再受苦,孔媛主动上网、查资料、谘询身边姐妹,认真学习肛交要领,学灌肠,学扩肛,网购润滑油和肛塞。她每次都会主动做好事先准备,男友只需要痛快地把肉棒插入她微微张开的屁眼就可以。
在每段恋情里,孔媛都尽可能让自己做到最好,床上是这样,生活中也是这样,尽力让男友从她这里获得快乐和舒适。
两年多前,孔媛和那个生性小气,总是无端干涉她的自由的第二任男友分手。
此後不久就在网上认识了吴昱辉。很快,她被吴昱辉的理想、见识和性格吸引。网聊了两周後,他们见面,吃饭,看电影,一个多月後,她在吴昱辉家里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女朋友。
那时的吴昱辉是个创业者,他和朋友合开的公司刚上轨道,整体态势不错,也算是个小老板,说话做事自然都意气风发。他一度还让孔媛辞职,到他的公司来帮忙,孔媛还真的动过这个念头,再三考虑後决定别让男友为难,毕竟还要面对其他的投资人和同事,作为老板的女友进公司,有些不太好自处。
好局面没能维持太久,几个月後,莫名其妙的,公司业务越来越少,业绩越来越差。到来年开春,吴昱辉的公司甚至因为开不出工资,裁掉了几乎所有本就所剩不多的员工,只剩下几个投资人苦苦支撑。几个月後,公司完了。
也就是在吴昱辉的公司倒闭後,孔媛才决心离开原本那份工资不高但基本稳定的工作,比较寻觅了一段时间以後,进了周晓荣和徐芃的公司赚「辛苦钱」。
没办法,男友的公司完了,积蓄所剩无几,得养家啊。
孔媛不怪吴昱辉。也不觉得失去老板身份的吴昱辉就不再值得爱了。她见过吴昱辉很努力地做事,她觉得他一定还会找到机会重新振作。只是在他重新振作之前,她不得不为了两个人一起的未来多做一些。
此後吴昱辉零零碎碎地找过几份散工,今年过年之後,他很少再出去工作,最近几个月甚至没有一分钱的收入,但孔媛没有动过半点要和他分手的念头。
她觉得男友只是还在低谷中,只要自己再拚一点,在挣紮支撑一段时间,未来总会好起来的。
她只求自己无奈对不起男友的事,不要被他察觉。
而现在这个小小的愿望是不是还能实现?
对吴昱辉此刻对她的态度,孔媛无法苛责。他或许稍显残忍,但突然知道女友在公司和老板乱搞,作出现在这样的反应,也不能说他错了。
那是自己错了吗?孔媛其实很困惑。
她知道自己选的路是对於她来说最合适的路,但是不是最正确的路?
也许在她内心深处,她是觉得这不是正确的路。因为她曾经很羡慕施梦萦,可以我行我素,可以任性天真,不必靠出卖自己来求取利益。
从这个角度,孔媛其实对沈惜很有好感。毕竟是他给了自己朋友那样的安全感和底气。所以在沈惜和施梦萦分手之後,她也感到特别可惜。
在工作中利用性,孔媛认了。反正她真的只是利用而已。她从没在理智和感情上迷失过哪怕一分锺。
在公司里,孔媛和周晓荣、徐芃上床,在公司外,她和客户上床。在一次次脱衣、上床、口交、操屄的过程里,她当然也曾有过高潮。但她从没觉得这些高潮有什麽意义。就好像完成一项工作随之带来的成就感一样。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她只是需要这份工作,这份收入而已。
对,不做这份工作,不陪男人上床,自己也不会饿死。自己肯定也能找到别的干净、纯洁的活儿。但是自己能在干净、纯洁中赚到多少钱?
孔媛还年轻,没有紧迫的债务,看似没有必要那麽着急,非要通过出卖肉体来换钱。
但现实是什麽呢?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大城市里,她只有自己,和一个最近几个月都没有收入的男友。
远在几千公里外农村里的父母给不了她任何帮助。他们仅有的一点点积蓄,都要留给她刚毕业没多久的弟弟。孔媛不仅不会从父母那里得到什麽,相反她还要定期为父母寄钱。她知道她寄回家的钱,父母不会动用一分,而是全部转手给了弟弟。而她注定还要在弟弟结婚或买房时再支援一大笔钱。
这是一个作为西部农村出身的女孩,早就有的觉悟。孔媛不觉得这样有什麽苦,但是,正因为这些,她才需要比其他女孩更加拼命地去奋斗啊!
爸爸曾对她说,觉得太辛苦就回家,找份安定的工作,然後老老实实嫁人生孩子。一个没什麽条件的女孩家家,为什麽非要一头紮进大城市去挣紮求生呢?
孔媛知道,爸爸的意思就是你看你弟弟是正经大学本科毕业生,在自家所在省的省会,打拼得都那样辛苦,你一个中专生干嘛非要逞能跑得那麽远呢?
孔媛不会为需要给家里寄钱而抱怨,但她也不会听从爸爸的建议回家去,无论是农村,还是镇里,甚至连自己那个省的省会,她都不想去。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在这座城市待下去。她要在这座全国也能排上数的大城市里坚持,在这里工作,在这里结婚,在这里生活。
自己才25岁,未来有无数的可能,这时不为梦想和未来拼搏一下,什麽时候拼呢?
但是,已经拼到连感情都遭遇严重危机了,孔媛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临什麽样的问题。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还能继续坚持了。
孔媛呆坐在床上的时候,吴昱辉在客厅的沙发上也保持着几乎同样的神情和姿势。
他又点了一支烟,夹在手指间,过很久才吸上一口。
尽管孔媛和她的老板上床的事,他早有预感,但今晚确认後,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吴昱辉也很爱孔媛,这个饱富活力,永远对生活和未来充满热情,对他充满崇拜和爱恋,在生活中尽可能多地承担家务,在床上满足他一切要求的女孩,即便是像吴昱辉这样自认并不是会去那样深爱一个女人的男人,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人生伴侣。
但她怎麽能和她的老板上床呢?!
吴昱辉经常上一些色情论坛。这几个月,他没有工作,一直宅在家里,逛色情论坛的次数就更多。他知道论坛里有不少人天天叫嚣着绿妻、虐心,恨不得在色情小说里把老婆、女友、情人统统送出去被天下男人操个遍,好像这样一来自己能获得绝顶高潮似的。
他在看这些小说时,也有些小兴奋,偶尔他甚至还会想象孔媛被自己几个兄弟围起来玩弄的场景。
但对一个生理和心理都正常的男人而言,这种兴奋仅止於想象。一旦在现实中真的发生了这类事,吴昱辉感觉到的只有气愤,说不出的憋闷。
这股郁积在心头的闷气随着刚才那次痛快的射精,好像略微排遣了一些。孔媛刚才的卖力配合,一度也确实也令他深感满足。
可来到客厅坐了十分锺,这股闷气重新又积满胸腔。他略一回想和孔媛之间的感情,刚浮起一丝柔情,却又随即转化成刻骨的怨愤。她怎麽能和别的男人上床呢?是嫌我没钱,还是觉得我在床上不能满足她?或者,是既嫌我没钱,又觉得我在床上不能满足她!
他马上又想到,孔媛刚才在床上显得那麽骚媚,是只和自己做的时候才这样呢?还是被别的男人操的时候也这样?或者,被别人操的时候更加淫贱?!
吴昱辉再次变得怒气冲冲的,坐立不安。突然一股热血涌上来,他捏紧了拳头,想找个什麽东西狠狠给上一拳,又想找件什麽东西砸到地上,来稍加排遣掉一点怨愤之气。带着这样的情绪,他把目光转向了卧室的门,抬步就再次闯进了卧室。
孔媛蜷在床上,基本还是之前吴昱辉走时的姿势。她把头埋在空调被里,两腿交叠着,下身正对着房门,股间的浓黑和嫩白一览无余。听到吴昱辉推门进来,她扭转脸,略显惊恐地看着看上去竟有些杀气腾腾的吴昱辉。
吴昱辉还是没和她废话。他从衣柜里翻出了两副手铐——这些都本是他们网购来在做爱时增添情趣的——二话不说,跳到床上,跪压在孔媛身上,将她的双手分别铐到了床头两侧的铁架上。
孔媛以为吴昱辉又想换个花样在自己身上发泄了。反正自己有些理亏,今天晚上就由得他折腾吧,何况戴手铐之类的原本也就是两人之间玩惯的游戏,所以她没有做任何反抗,任由他把自己铐了起来。
吴昱辉又翻出了两条孔媛冬天穿的厚丝袜,当作绑绳,将孔媛的整个身体向下扯,直到她的两只手被拉扯到了极限,而腿又能够到床尾铁架时,这才把她的两条腿向两边扯开,分别绑到铁架两头。
一番折腾之後,孔媛在床上被绑成了一个完全张开的「大」字型。手铐是金属的,不可能挣开;厚丝袜的韧性极强,吴昱辉绑得又结实,几乎没给孔媛留下一厘米的收缩空间。孔媛觉得自己的手脚被火辣辣地拉拽着,关节处很痛。她心里又浮现起不妙的预感。
吴昱辉一直不和她说话,两人的眼睛甚至都没有一次对视。但他的手脚一直没停,下手又那麽狠,孔媛开始觉得有些恐惧了。
「昱辉,你要干嘛?」孔媛怯生生地问。
吴昱辉不理她。他在房间里左转右转,从柜子里、抽屉里翻出很多围巾、丝袜之类的,又都乱七八糟地塞了回去。
孔媛觉得越来越恐怖。他要干嘛?
吴昱辉猛的站住,一拍脑门,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孔媛内心开始冒出各种可怕的想象。每多过一秒锺,她心中的恐惧就多一分。
大概过了十来分锺,吴昱辉捧着一个装了水的面盆回到卧室,放到床尾相对对墙边的书桌上。孔媛一直叫他的名字,反复问他要做什麽,求他能和自己说句话,哪怕是恶狠狠地骂自己都好。但吴昱辉依然沉默不言,再次走出卧室。
这次吴昱辉回来得很快,手里拎着一条毛巾,走到书桌边。
他将毛巾浸入面盆中,浸饱了水,取出後拧到半干,回到了床边。孔媛睁大双眼,惊骇地望着他手里的毛巾,几乎确定他即将把毛巾捂到自己脸上。
她拼命地挣紮,浑身乱颤,连铁床都被她挣得有少许的移位,床脚和地板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孔媛依然无法动弹分毫。
吴昱辉嘴角浮起一丝略显残酷的笑,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扬手甩起半湿的毛巾,「唰」的一声挥了下去,抽打在孔媛的右边乳房上,发出一记有些发闷却极响亮的「啪」声。
孔媛根本没有防备,哪想到吴昱辉竟会这样抽打自己,更想不到蘸了水的毛巾抽在身上竟然这麽疼,一瞬间孔媛整个人都像要炸开了,乳房上迅速地浮起一片暗红。不由得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麽,吴昱辉就狠狠地抽下了第二记,这一下落在了另一侧乳房上,孔媛的惨叫声再次响彻房间。如果不是卧室窗户紧闭,她发出的叫声,只怕整栋楼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水汽蒙住了孔媛的双眼,她被突如其来肆无忌惮的痛抽完全打傻了。剧烈的疼痛使她想不到别的,只能一个劲地惨叫。
很快,她胸前红彤彤的一片,从起初的暗红,渐渐发亮。
孔媛张着嘴,时不时从喉咙里挤出几声痛呼哀鸣,但声音已经微弱了许多。
抽打了二十来下,吴昱辉抽腻了乳房,走回到书桌边,重新浸湿毛巾,再次把它拧到半干,回到床边,这次他瞅准部位,一下把毛巾甩到了孔媛双腿之间。
孔媛「嗷」地叫了起来,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冲破屋顶。她被牢牢控制住的身躯整个顶了起来,又重重落回到床上。她的双腿极力地回缩,试图并到一起,却被丝袜紧紧地箍住,只能徒劳地颤抖。她的手腕、脚踝等被手铐或丝袜固定住的部位全都勒得发红。
吴昱辉长出了一口气,他终於觉得痛快了许多,索性开始毫不留手地抽打孔媛的阴部。
「贱货!是不是每天骚屄都发痒!?恨不得男人都来操你?!让你痒!让你骚!抽烂你的贱屄就不痒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每喷出一个字,就解一些恨,他不停手地狠抽了六七下。
孔媛的嗓子都快叫哑了。趁着吴昱辉歇手喘息的瞬间,她沙着声音哀求:「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就受不了了。求求你别打了……」
吴昱辉恨恨地看着她:「谁让你的贱屄整天痒!你忍不住痒,我就让你疼!」
孔媛有气无力地哀求着:「求你别打了……我忍不了疼,会叫得邻居都听到的。求你,别打了。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撒气,来操我吧,怎麽操我都行,就是别打了。」
他们租的房子比较老,有快二十年的时间了,隔音效果很差。隔壁住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经常能在半夜里听到从隔壁传来咯吱咯吱的摇床声和不同女人发出的各种风格的呻吟。刚才孔媛接近十分锺的惨叫绝对会传到隔壁,说不定上下楼层的人都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你这个贱货还怕被人听?」吴昱辉打得累了,稍歇一会,但嘴上不能放过孔媛,每骂一句「贱货」,他胸中的闷气就能挤出一些。
「被别人听到总归不好,我们还要在这儿住下去啊……」孔媛想努力劝吴昱辉停手。她真是疼怕了。湿毛巾抽起人来实在太疼,何况吴昱辉还尽拣最柔嫩的部位下手。
吴昱辉喘着粗气,眼睛直愣愣看着前方,他好像被孔媛说动了,觉得任由孔媛继续这样惨叫确实不太好。於是放下手上的毛巾,又走了出去。
孔媛松了一口气,总算能休息一下了。胸部、下身都火辣辣的,她的整个感官里就剩下「疼」这个字,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不住流泪。
吴昱辉再次进来的时候,孔媛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身体,尽管那完全是徒劳的。他手里似乎又攥着什麽,但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关系,孔媛看不清。
吴昱辉来到床头,捏住孔媛的脸颊,使她半张开嘴,然後将手中攥着的东西塞了进去。孔媛只觉得一股混杂着纺织物和腥臭味的气味直冲鼻腔。
吴昱辉把自己的两只袜子塞进了孔媛嘴里。
他重新挥起湿毛巾,嘿嘿一笑,「这下不会被人听到了。」
他再次开始抽打孔媛的阴部,这时候已经连大腿根部都完全发红了。孔媛果然叫不出来,只能从鼻子里挤出一阵阵发闷的「唔唔嗯嗯」声。
打够了下身,也可能是怕打得太狠,真把孔媛的阴部抽烂,以後就不好用了,吴昱辉又把攻击目标转移到孔媛的胸部。他不住手地抽打了六、七分锺,直到把孔媛腹部以上的整个上半身都抽得殷红一片,吴昱辉这才扔掉毛巾,坐到床边,呼呼大喘,调整着呼吸。
孔媛不断地扭动着身体,用鼻腔发出各种声响,试图提醒他把袜子从自己口中拿掉,再把自己解开。
吴昱辉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孔媛,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肉棒已经恢复了雄赳赳的状态,仿佛刚才那一阵发泄,不止释放掉了闷气,还呼唤出了欲望。
他翻身上床,在孔媛惊慌的眼神注视下,将手伸向她的下身。刚遭蹂躏的肉唇被两根手指揪住,又被粗暴地扒开,吴昱辉把一根中指插进去捅了几下,感受到指尖的润滑,「哼」了一声:「贱货又他妈发骚了!这麽想被男人操,我来满足你!」
他飞快地拿过一个套子戴好,跪回到孔媛双腿之间,自顾自地把龟头按到肉唇之间,一点点塞了进去。
孔媛被铐在床架上的手,使劲地握紧铁架,指关节一片惨白。赤裸的身躯一阵阵地抽搐,她能感觉到自己腿上的肌肉在跳动,被抽打了无数下的肉唇已经开始被撞击,敏感部位反复的折磨,使疼痛感无限接近於她所能忍耐的极限。
吴昱辉兴奋地冲撞着,像在战马上驰骋战斗一般。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无需顾虑孔媛的感受,只需要在意自己的快感。他享受着那个紧凑温软的阴道,是单纯地享受,而根本不需要顾虑到身下的女人是不是得到了享受。
短短几分锺时间,孔媛感觉自己像被干了足足一个小时那样,肉穴的肿痛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清晰地感受到吴昱辉的肉棒在自己身体里一次次的抽插出入,她能分辨出每一下抽插分别插到了多深,插得有多猛,她甚至能隐约感触到肉棒上的微细血管的跳动。
肉棒在不断撞击此刻敏感到极点的肉唇,碾压着肉穴里的嫩肉。孔媛能感觉到一切,但是又觉得那好像不再是自己的器官。
她渐渐失去了感觉,疼痛感在渐渐消退,当然,也毫无快感。
她仿佛成了一个麻木的观众,不能离场,也毫无愉悦,只想独自啜泣和哀嚎。
终於,吴昱辉凶狠地吼了一声,停下了冲刺的动作,哆嗦几下後,乏力地压倒在孔媛身上。
这个夜晚还没有结束。
吴昱辉一直没有放开孔媛,他懒得继续抽打孔媛了,而他自己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再有没有再战之力了,所以他找出孔媛给他买的本来用以前戏助兴的矽胶仿真阳具,不停地用假鸡巴操弄着孔媛。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这贱货这麽喜欢被人插,今天晚上就不停地插你,真的操完假的再来,爽死你!」
折腾到三点多,他又爬到孔媛身上干了一次,休息一阵,然後继续使用矽胶阳具对付孔媛。
直到天蒙蒙亮,吴昱辉才终於消停下来。
他从孔媛口中拔出自己的臭袜,又为她解开手铐和丝袜。
孔媛浑身早都没了一丝气力。她紧闭双眼,没劲说话,没劲哭,没劲动弹,她甚至都顾不上一身的痛,整整好几分锺里一直保持着四肢大大张开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表明她还是一个活人。
慢慢的,她收起了四肢,缩成一团。一直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之後,她才用积攒起来的那一点点精力,爬下床,从包里找出手机,用短信、微信两种方式给徐芃留了言,说自己发了高烧,请他代自己请假,然後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睡醒之後还会面临什麽?到时候再说吧。还会比昨夜更糟吗?自己的人生不是已经跌坠到谷底了吗?
施梦萦本想周五请孔媛和她男朋友一起吃饭的,没想到她却请假了。
这一周,施梦萦过得比上周好得多。
周一她约了徐芃为她介绍的心理医生何毓新见面,这是他们第六次在咖啡厅闲谈了。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施梦萦已经把这个三十七八岁的心理医生看作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除了像黑暗初夜和大学里的那个男人这样的绝对秘密,她已经对他坦白了许多关於自己的隐私,甚至包括自己和高中时初恋男友的初吻。如果施梦萦抽空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和何毓新的交流,她也许会惊讶,她对沈惜敞开心扉的程度,也不过如此。甚至,也许还要更多。
和一个看重的朋友定期往来,相坐而谈,倾诉衷肠,这对施梦萦非常重要。这让她感觉到自己不孤单,被人重视和关怀。
这次两人间的话题是性。因为上一次聊天时受引导谈到了性,这一次何毓新很自然地说,我们这次谈谈性。
不知道是何毓新真的已经完全获取了她的信任,还是这段时间以来,施梦萦本人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竟然对这个话题没产生任何反感。
何毓新在基本了解了施梦萦对性的态度後,建议她在谨慎选择对象的前提下,不妨更开朗地去享受性。因为很重要的一点是,他告诉施梦萦,女性的性高潮对治疗抑郁症而言,是有好处的。
施梦萦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疗法。她当然希望能治好抑郁症,但她不确定性高潮对治病是不是真的有用。就算真的有用,难道她要借助一次又一次的性高潮来治疗?要知道,高潮只是一个结果,要想获得高潮,先得经历至少一次性爱过程吧?而且还不是每次做爱都能获得高潮,那就是说自己为了治抑郁症,先得不断地和男人做爱?
施梦萦对这种疗法感到有些绝望。
何毓新笑着纠正她的说法:「这当然不是主要的治疗方法。性高潮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的,尤其是对女性而言。如果这个方法是治抑郁症的主要方法,那可能有些病人要开心死,有些则要绝望了。要想治病,心理辅导、药物辅助等等,还是主流。我的意思是,你要从心态上开放一些,不要一味拒绝,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嚐试。」
对这个说法,施梦萦更能接受一些。
她自问比起从前,自己现在已经接受得够多了。每当回忆起那夜在香格里拉,和徐芃之间那次疯狂的性爱,自己当时说的每一句话直到现在还能在她脑海中炸响。她难以想像,这些话怎麽会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说起来,如果单纯从获取性高潮的角度而言,徐芃倒是一个好对象。自己两次和他做爱,都达到了高潮,上次在香格里拉时还不止一次。
可自那天之後的一整个星期里,徐芃对她的态度都十分古怪。说疏远吧,只要他在公司,见面肯定会打招呼,态度一点都不比以前差;说亲近吧,他好像没有主动对自己说过一句工作以外的话,好像完全忘记了香格里拉的那夜。
这不是施梦萦所理解的男人和女人上过床之後的关系。就算上床不代表开始恋爱,两人之间终究还是要比一般的男女同事更亲近些吧?
这种局面在见过何毓新之後发生了改观。从第二天开始,徐芃突然对她亲近了许多。他约她吃了两顿饭,周四时还一起去唱了卡拉OK。手拿麦克风,是施梦萦少有的自在时刻。说到唱歌,徐芃就只有当听众的份。当然他也扮演了一个合格的听众,卖力地鼓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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